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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020 果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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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珣在金陵查了七日,水落石出。

裴翠巖跟周濟達一共從織造局挪用了一千多兩白銀,五百兩黃金,後來二人起了爭執,周濟達就用裴翠巖養外室的事情威脅他,要裴翠巖掩護他挪用更多的錢財,逼得裴翠巖雇周迎春殺了周濟達,並且將賬本毀去。

事情查清楚後,季珣犯難了。

按照規矩,他應該要把裴翠巖押回燕京,可皇上卻吩咐他在金陵就把裴翠巖斬首。

季珣頭疼萬分。

一位下屬勸他: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大人千萬莫要得罪皇上。”

是以季珣就在金陵果斷的處置了裴翠巖。

消息傳到燕京,震驚了一眾官員,他們完全沒想到蕭再謹會如此不念舊情,說殺就殺。

以裴翠巖的罪,判個流放也不是不可以。

唯有宋淮毫不意外。

前世他看走了眼,其實這孩子骨子裏一直藏著狠毒,這狠毒就跟林中的松蕈似的,有足夠的雨水,足夠的溫度就會飛快的長出來。

很令人忌憚。

不過身為君王,光有仁慈本也不行,只要蕭再謹在大方向上沒有走錯,也並非壞事。

宋淮與章玉姝道:“母親有空再去看看公主吧。”

章玉姝嘆一口氣:“世事難料!”

真定公主也不曾想過,那一日竟是他們的最後一面。

但她沒有放聲大哭,只是腦袋裏空白一片,好像在做夢一般。

這個人真就這樣沒了?

她突然暈了過去。

得知真定公主病倒,蕭再謹馬上派太醫前去醫治:“只要是宮裏有的,都不要吝嗇。”

這件事,他是沖動了,但裴翠巖太過可惡,不殺難以洩心頭之恨!蕭再謹並不後悔,他只後悔自己有眼無珠,無論是裴翠巖還是周濟達,他都沒有認清他們的本質。以後,他絕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!

裴昕在家中擦著眼淚等母親醒來。

在他印象裏,父親母親感情極好,可母親去了一趟金陵後,一切都變了,他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。

太醫將真定公主救醒,語重心長的道:“皇上是為公主著想,還請公主保重。”

雲灰蒙蒙的,真定公主透過窗戶往外看著,回想起父皇的話,“素閑,你不要後悔。”

她那時真應該聽父皇的話,如果那時不執意嫁給裴翠巖,今日她就不用承受這樣的後果。還有她的兒子,不至於小小年紀就喪父,將來……想到將來,她心頭一動,把裴昕攬在懷裏。

“我明白,請你回去告訴皇上,皇上的心意,我與昕兒感激不盡,一輩子牢記。”

太醫點點頭,起身告辭。

裴昕抽泣著道:“皇上為何要殺爹爹?”

“你爹爹做錯事了,貪了織造局的銀子,還雇刺客殺人。”真定公主一字一頓道,“你切莫學他,以後也莫要再提起他。往後,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向皇上請教,他讓你多多入宮呢。”

父親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?裴昕震驚不已。

真定公主將他摟得緊緊的。

蕭再謹那麽快就殺了裴翠巖,定是怕她前去求情。倘若她對此一語不發,蕭再謹就會覺得虧欠她,以後肯定會對她們母子倆極為照顧,這就夠了。

往事不可追,更何況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。

…………

此事過後,季珣得到了提拔,任都察院左僉都禦史,而穆擴同時間被調至燕京,勝任京衛龍虎衛的指揮僉事。

八月桂花飄香。

見兒子有一陣子不去宮裏,唐思順皺眉道:“赫兒,你這樣下去怎麽成?怕是要與皇上關系疏遠了。”

唐赫心裏也郁悶:“父親,不是兒子不想去,是皇上對兒子愛答不理的,兒子也不想熱臉去貼他冷屁股。”

“說的什麽混賬話!”唐思順怒聲訓斥,“你也知道他是皇上?上回他殺裴翠巖的事情你忘了?不說什麽熱臉貼冷屁股,就是他要踩你的臉,你也得躺下來乖乖給他踩。”他伸手指著兒子,“你一向能與他說上話,要是不想將來落得跟裴翠巖一樣的結果,你就給我去求他,不管用什麽辦法都不能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。”

唐赫揉著額角:“還請父親賜教,兒子實在不知如何了……其實只是因為一個小姑娘。”

他把那天打馬球的事情告知唐思順。

姜是老的辣,唐思順思忖會問:“你沒去查那姑娘是哪家的?”

唐赫不屑:“不知是哪個窮酸家裏出來的,想攀高枝。”

唐思順恨鐵不成鋼:“皇上讓你查,你就得查!既然皇上為此與你生氣,你就得想著如何彌補。”

唐赫被父親罵了一頓,馬上就派人去調查。

次日他告訴唐思順,說是駱府的三姑娘駱箐。

唐思順對駱府的事情有所耳聞:“是跟信國公府認幹親的駱府?”

“是。”

唐思順就叮囑兒子:“送一百兩銀子去,記得別提皇上。”

“這點兒子自然知道,當日也是急忙將皇上送回宮的。”唐赫見父親頗為在意,“難道父親覺得,這姑娘對我們有用?”

唐思順老神在在:“多一顆棋子有什麽不好?”

駱府這種人家,底子不行,就只能靠別府來提攜。現在三個孩子,有一個成了穆易夫婦的幹女兒,一個成了宋淮的徒弟,那麽另外一個,也得有點用處,想來駱老夫人也會這麽認為。

唐赫沒有他父親那麽深謀遠慮,但父親的話還是會聽的,便送去一百兩銀子。

駱紹安一年的俸祿也就三十兩,一百兩他得做三年多。

看著桌上的白銀,駱老夫人疑惑道:“唐家為何無端端送一百兩銀子?還說是補償箐兒?”

許氏也是一頭霧水。

駱老夫人趕緊叫丫環把駱箐喊來。

“你怎麽認識唐赫唐公子的?”駱老夫人讓她看這白花花的銀子,聲音變得嚴厲些了些,“你娘一直縱容你隨意出入,你可是瞞著我們做了什麽?”

駱箐完全沒想到此事會暴露。

當日唐赫只說,賬記在他頭上,去唐家索要即可,但她傷得不重,就沒有去唐家,她以為暫時就這麽過去了。

結果唐赫突然又送銀子來。

駱箐支支吾吾:“孫女兒是,是有一次偷偷去城西看了馬球賽。”

馬球都是男子玩的東西,駱老夫人喝道:“誰帶你去的?城西那處地方是能隨便去的嗎?”

駱箐看祖母發怒,擔心自己受罰,就故意把蕭再謹擡了出來:“是我央求吳家兩位姑娘帶我去的,因吳家公子也參與馬球賽了。我沒想到會被馬球打中……那天唐公子帶了一位公子過來,我起先也沒看清是誰,後來我被他的馬球所傷,他上前噓寒問暖,我才發現……他好似是皇上。”

“皇上?”駱老夫人與許氏同時發出驚訝之聲。

駱老夫人盯著駱箐:“你莫胡說,皇上怎麽會去城西?再說,你也不可能認得皇上。”

“孫女兒雖然認不得,可唐公子總是認得的,他對那位公子極為關心,也很小心,根本不讓孫女兒與他說話,且神色之間也頗為恭敬。孫女兒想,能讓唐公子如此態度的,也只有皇上了吧?”

唐赫是蕭再謹的表哥,除了蕭再謹,年輕一輩中,確實沒有誰還能讓唐赫這樣上心的。

駱老夫人的臉色瞬時柔和了:“你這傻孩子,怎麽出了這樣大的事也不跟我們講?你的傷當真無礙?”

“無礙,只破了些皮。”駱箐低垂著頭,“孫女兒不懂規矩,還請祖母責罰。”

“罷了,以後莫犯便是。”駱老夫人叫她坐過來,“我也不是不讓你出門,只是凡事該與我們商量才好,你年紀小,許多事情不明白,萬一被人騙了,姑娘家的名聲就壞了。”

駱箐心裏不服氣。

倘若這事與她們說,祖母多半不同意,要不是遇到皇上,此番肯定要被罰,但她臉上沒表現出來,乖巧的點了點頭。

從側面看去,睫毛長長的,鼻子又挺,果然是一幅好容貌,駱老夫人心想唐公子能送來一百兩,不管是何目的,總是把這孫女兒記住了,皇上那邊,或許也能記著她。

“得給你添個丫環了。”駱老夫人撫一撫她發頂,“以後更得謹慎行事。”

“是,祖母。”駱箐嘴角微翹。

看吧,只要是對家裏有益的,就算做錯,也只會得到獎勵。

等駱箐走後,駱老夫人與許氏道:“一百兩銀子退回去,就說沒有傷到什麽。”

許氏一楞:“這會不會得罪唐家?”

駱老夫人其實是想試探唐家的意思:“唐家原本可不需要管你一個小姑娘的死活,退回去吧。”

許氏只好照辦。

小廝把銀子送回唐家。

唐家的管事早得了唐思順的吩咐,馬上添到了兩百兩,重新送去駱家。

駱老夫人沈吟不語。

許氏小心翼翼道:“這不能再退了吧?”駱鶯,駱棠各自都有可依靠的人,唯獨她女兒沒有,如今唐家主動伸手,沒理由不抓住。怎麽說,那也是皇親國戚啊。

唐思順的意思很是明顯,假如再拒絕,恐怕真就要得罪唐家,駱老夫人沒那麽大的膽子,就收下了這兩百兩。

她心想,反正對駱家也無壞處。

唐家可利用的地方多著呢,而他們駱家,除了三個孩子還有什麽?假如唐家能幫駱箐嫁入高門,那求之不得。

快要中秋了。

穆夫人久占著駱鶯,自己也覺得不妥,便讓駱鶯提早兩日回去駱家,在駱家過節。

駱鶯當然聽從。

一進家門,迎面走來駱燕與駱棠。

駱棠急吼吼的亮出腰間的匕首:“姐姐快看,師父送我的。”

陽光下,那匕首亮的驚人,必然可以切金斷玉。

一定十分昂貴,駱鶯擰起眉:“阿棠,你怎麽能收下呢?宋都督肯教你習武,已經是很大的恩情。”

駱棠道:“我一開始也不收,可師父硬塞在我手裏,說師父送給弟子天經地義。”他撓撓頭,笑嘻嘻,“我也很喜歡這匕首,剛才二姐說了,大不了回禮給師父。”

回禮有那麽容易嗎?他們能送宋淮什麽?宋淮又能缺什麽?

不過弟弟白白得了宋淮指教,雖是宋淮主動,她真就這樣心安理得不成?

駱鶯覺得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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